輕輕

「我很抱歉他們打傷你。」
「不痛了。」我小聲說，聲音僵硬，有點酸楚。
「生命在這裡有它的補償。你聽。」
一隻貓頭鷹在樹林間搜索，飛得低低的，張開翅膀尋找獵物。小黑斑很緊張，手背上的汗毛直豎。
「你永遠都不會老，」她說：「不必擔心結婚，生小孩，找工作。不會有白頭髮，沒有皺紋，不會掉牙齒。不需要拐杖，也不用支架。」
我們聽見貓頭鷹往下，攻擊，老鼠尖叫一聲，然後丟了小命。
「像一個不會長大的小孩。」我說。
「地球上的平凡小孩。」她讓她的話迴盪在空中。我把眼睛盯在一顆星星上，希望能感覺地球或者天空在動。這種盯著星星，跟天空一起漂浮的把戲，我常用來治療我的失眠，好幾年了。不過，那一晚無效。星星不動了，彷彿整個天體運轉卡住了。抬起眼睛，下巴對著月亮，小黑斑看著這個夜晚，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。
「他是我爸爸嗎，小黑斑？」
「我不能告訴你。讓過去的過去吧，A一袋，就像手拿著薄公英迎著風，時候到了，種子自然會散播到各處。」她看著我，「你該休息了。」
「我沒辦法，心裡全是亂七八糟的聲音。」
她用手指壓在我嘴上，「聽。」
沒有動靜，除了她看我，「我什麼也沒聽見。」
但是，她能夠聽見一個很遠的聲音，轉頭向裡面看，彷彿在尋找聲音的來源。

Keith Donohue